自默寓言之

学问最大的是疯子

崔自默

　

    在京城某名牌大学的学术论坛上，某教授在讲台上面侃侃而谈。下面拥挤着学生和老师，聚精会神。

“在大约公元前3077年，在黄河流域的西南偏西地区，有一个不大的部族。在它最兴盛的时期，这个部族的人口数也不过二三百人。因为这个部族一直传承着他们先民的高超的生存技术和繁衍秩序，所以即便近亲结婚，也没有发生过变异行为，其具体原因和机理是怎样的，我正在进行超离子科技的研究。

“这个部族掌握着很多实用技术，比如农业，他们能在极有限的空间，栽培高密度的一种庄稼，其产量以今天的计量方法来算，应该在大约每亩12637公斤，当然，那简直不可思议。

“当然，如果说这些生存方面的技能还不足以代表其文明程度极为高超的话，那么，这个部族的语言体系，则足以说明其文明发展的空前绝后。这个部族的文字很简单，一般不用于书写，即便书写也是在沙滩上画一些类似今天法文模样的一些抽象而排列有趣的符号。

“不过，之所以今天我们应该投放大批资金、应该极其重视这个部族语言研究，是因为它的口头语言，已经达到一个简直是超乎今天的最高科技所能想象的范围。——这个部族的成员，即便刚生下两个半小时的婴孩，也能听懂他（她）周围一切的“语言”，比如鸡鸣、狗吠、马嘶，能从这些鸟兽的叫声中，得到天气、天象信息，以及地震、火灾、水情等信息，其准确率在大约97%，神奇啊！

“可惜啊！这个部族因为头脑高度发达，身体四肢则不堪一击，在与它临近的一个比它野蛮得多的部族的一次很小范围的斗争中，全军覆没，从此灭绝，那是在一个冷酷的冬天。可惜啊！它那极其文明的语言，也就此灭绝。

“但是，令人惊喜的是，在这一充满奥秘的地区，在长达56年的实地考察中，我搜集到了大量实物资料，主要是地下56深处的贝壳，以及附近一个山洞里长约56厘米的一片岩石的刻画符号里，我使用了全世界目前所能使用的所有高科技手段，最后我发现了，发现了！我竟然发现了那个失落的部族的文明的语言！

“从此，我们可以没有什么大忧愁了，我们的先哲所津津乐道的‘天人合一’等等理想的说法，可以实践了。我真是太激动了。

“我能听懂鸟的语言。目前，国内，也就是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能懂得这种高级的文明语言，我要把它迅速地推广开来，教会大家。现在我学两句，你们听着，……叽叽呱呱……”

教授在上面一本正经，滔滔不绝。

下面开始有人嘀咕。“这是在说什么呢？”“真的假的？”“说这些有什么用啊？！”“这人是精神病吧？”“简直神经病！疯子！”“可怜啊……”“再听听，有点意思……”“说得很深刻呢！”

此时，教授显然听到了下面的议论，于是，闭住了嘴。教授环视四周，表情严肃起来。

过了片刻，教授继续开口道：“刚才，是我假想的一个世界上几乎可以说是伟大的学者的一段学术演讲。为什么我们最后会觉得那完全是一个病人的疯话呢？是因为，我们知道他的‘鬼话’完全不可理解、荒唐无稽。

“是的。我们的很多学者的学问，大抵都是这样。没有用处、无法验证，不关乎百姓的生存。很有一些大学者，他们所做的研究以及所谓‘结论’、‘成果’，基本如此。

“天下没有一流的学问，只有一流的文字、说法——这句话，是我对社会科学（也包括一些自然科学）的粗浅认识。

“可以这么推理：1．一个学者所做的学问，当世界上只有1000人能懂得时，他算是大学者；2．一个学者所做的学问，当全世上只有100人能懂得时，他是超大学者；3．一个学者所做的学问，当全世界上只有10人能懂得时，他是超超大学者；4．一个学者所做的学问，当全世界上只有他一人能懂得时，他就与刚才我所假想的演讲人一样，是个疯子！

“说学问最大的是疯子，当然，大家也可以对号入座，不过，这个‘最’字，一般人称得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