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根之蛋

——艺术品真伪的复杂问题

崔自默

甲从乙手里买一张画，由鉴定家丙掌眼，说没问题，成交。

丁从甲手里买这张画，由鉴定家戊掌眼，说没问题，成交。

己从丁手里买这张画，由鉴定家庚掌眼，说没问题，成交。

忽一日，己要卖画给辛，辛请鉴定家壬掌眼，壬说是赝品，无法成交。于是，有问题了。

于是，己找丁，要退画。丁不退，说甲、乙和戊都说这画没问题。

己恼怒，声称要告官，说自己公安局认识人，可以抓人，告发丁和甲合伙诈骗。

丁也大怒，说法院认识人，可以起诉己和壬合伙敲诈。壬说，那就等着上法庭吧，把事闹大，我还正想出名呢。

冷战数日。

己拐着弯拖关系找到这张画的作者画家癸。癸心里嘀咕：说真说假都得罪人，不害这边害那边，闹不好出庭作证时牵连出私自卖画偷税漏税之嫌，于是干脆说看不清楚，另请高明。

这真是：

母鸡不认蛋，

非是眼睛拙。

问蛋真与假，

可惜蛋不说。

然而，甲坚信自己的眼力，认定这画是画家癸的真迹，于是无奈把画又买了回来，虽说赔点钱，但也息事宁人。于是，问题又解决了。

日后，甲拿这张画找到画家癸，叙述当时事情原委，问这画到底是真是伪。画家癸毫不犹豫地说，是真迹。甲问癸当时为什么不判断真伪，癸也道明原委。甲对癸表示理解，癸对甲表示钦佩。癸当即捉笔，在画上题跋一大段，中有“世法事物，如泡影逝。自信他信，为善为智。往年精品，洵称佳笔。今复读之，欣慰何似”云云。

甲持画欣喜归，悬诸壁，有人来访，则述其故事以为警示。有富商子见之，索购，甲不允；子坚请，甲乃高价予之。

有道是：

善因出善果，

莫问底根何？

索性刨来断，

岂期有活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