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不得不为范曾先生辩护,同时,批驳收藏家郭庆祥。
虽然我忙于自己的创作,但是对范曾先生起诉《文汇报》和郭庆祥案一直都很关注,并非“不闻不问”。有人评论范曾先生状告郭庆祥有失风度,但我觉得问题并非那么简单。
上面之所以说“不闻不问”,是因为有朋友责怪我,不应该面对老师的官司而一直闭口不谈,应该有所表示,要为老师“挡箭”。说道“挡箭”,联想到去年的某记者挑起的文怀沙翁风波,我就奋不顾身地出来“挡箭”,遭到一片骂声;结果,竟然还有聪明人暗地里挑拨我与文老的关系,说我借机炒作自己。还好,文老慧眼、耳根子硬,说我在开始就一直“力挺”他,所以,我们的关系一如既往。
我与范曾先生的关系近年来一直很微妙。作为南开大学范曾教授的第一位博士生,范曾先生是我的受业恩师。我研究八大山人的的博士论文定名为《为道日损》,就是范曾先生的远见卓识。
“我爱我师,我更爱艺术”——我曾经这么写过,表示我对范曾先生的感激之情,同时表达我个人的艺术理想与理念。我之所以一直努力学习与辛勤创作,除了告慰我的父母,除了对得起自己,当然就是要对得起范曾先生。
很遗憾,我对范曾先生的善意,很少有人传递给他;他耳朵里听到的,大多是我对他的“恶意”、“不良影响”。所以,我后来在发表简介与照片时,有意绕开范曾先生而少涉及。然而,不管别人对我作何想法,不管范曾先生对我作何理解,我对范曾先生的感情时一如既往的。同时我也相信,范曾先生早晚会理解我的苦衷,也一定会把我视他的骄傲!
回到郭庆祥事件,我本能地想为范曾先生辩护,但是很是犹豫。投鼠忌器——我怕就此再遭误解,以为我借机又要炒作自己。其实,有那么好炒作的呢?俗语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些日常琐事的辩论对我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圣人认罪,俗人认理——虽有如是认识,但面对日益复杂的郭庆祥反对范曾先生事件,我不得不说两句。当然,面对需要普及艺术常识甚至有些糊涂的看客,即便我连篇累牍,又能被理解多少呢?能不被人误解,我就万幸了。
记者问我:“你认识郭庆祥么?”我说:“不认识,假如认识,他就不会反对我的老师了。就像去年一样,假如那个报社记者认识我,也就不会反对文怀沙翁了。”——我这么说,似乎有些自信,但确是有根据的,因为,我不结交两面三刀的朋友。
直心是道场,我们可以求真,但一定要仁、义、礼、智四端具备。遗憾的是,“观点即偏见”,我们大多是盲人摸象。假如因之而自知与自制还算一片安静,反之则沸沸扬扬、不亦乐乎。
有记者来电话告诉我,郭庆祥在《东方早报》和《新京报》披露范曾先生“流水式作画”的照片,让我看看——我一看便有些愤怒——因为,这些所谓的“证据”,全部来源于我的“自默文化网”。在我的个人网站上,的确有“范曾研究”这个栏目,早在2004年就已经开始。我储存和公布这些材料的初衷,是为了自己与他人研究范曾先生艺术之方便。然而现在,郭庆祥用这些照片来攻击范曾先生,能不让我恼火么?!
首先,郭庆祥使用我拍摄的照片并不经过我允许而广泛公布于网站和报纸,是侵权行为;其次,他歪曲我的文字意思,断章取义,在伤害我老师的同时,也伤害我;第三,因为这些照片,范曾先生可能会迁怒于我,于是伤害我们的师生关系。
居于这些考虑,我希望郭庆祥尽快向我道歉,不再使用我善意的照片做不善意的事情,并且,我保留就此可能引发的相关的诉讼请求与权利。
事实上,我2004年公布的这些范曾先生画老子和钟馗系列的照片,其意思是严肃的学术研究,在那些图片下面配有这样的文字:
“范曾先生笔下的老子,已经成为他自己精神的象征,所以,变化殊相,可以在瞬息之间展现各种风神的老子。这种变化,足见他游刃有余的造型技巧,也正是在这变化过程中,范曾先生得到创作的灵感与快乐,这也是他为什么屡作《老子出关》而毫无厌倦之所在。有时,他一次可以创作十来张不同面貌特征的老子,虽然他们形貌各异,但精神内质是惊人的相似,‘技进乎道’,画艺至如此,可谓极矣。”
“技进乎道”——是《庄子》庖丁解牛里阐述的游刃有余的境界。我写过《无熟说》,基本意思是:艺术创作永远也达不到所谓的“熟练”极限。技术的不断熟练可能使一般画家变得俗气,但也是大家形成个人风格和绘画符号的必由之路。“无他,惟手熟耳”,是卖油翁的名言;“惟手更熟耳”——随着人书俱老,应该有这样的结论才对。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谁也不能超越时间的极限。
至于范曾先生的画作,我认为:他的绘画一直在变化,进言之,在不断完善,而并非一成不变。天下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这是常识。
“技进乎道”的理论,被理解为“流水式作业”,即便庄子,也没办法。
法无定法,因人而异、因地制宜、因时而化,即便自己重复自己,也是很难做到的。这不难理解,中国国粹京剧,也有程式、招式、套路,脸谱就是显见的模式。没有模式、没谱,怎么传承?中国的梅兰竹菊文人画,题材一样,风格则如各人之面目,虽皆有五官而神采绝殊。外国人看中国人都长得一个模样,难以区分,所以才有“洋鬼子看戏”之笑话。矮子观场随人俯仰,终为外行而已。
艺术概念和行为是复杂的,临摹与复制、重复与风格等等之辨析,即便专业学者也偶发外行之论,何况常人。至于艺术市场,价格是硬道理,宛如股票的价格,那是民众的群体参与,而非个人的意志决定。冷暖自知,何劳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