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的攀升

——浅读崔自默其人其艺

文/秦麟儿

有人问一位登山运动员为何要攀登珠穆朗玛峰，得到的回答是“因为它在那里”，难道别的山峰不存在吗？不是，因为在他眼里，它们虽然的确存在，但他只愿意看见那座最高的山。此篇谈及的主人公崔自默先生，便有这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象！

认识崔自默先生已多少年过去了，我们的家乡离得很近。我真想为他写点什么，可久久不知如何下手。因为其才气、学问、见解、艺术，有如他的名字一样，给人以无限想象的空间。

他是从清风潇潇的华北平原上携着苦涩而深沉的情怀一路走过来的，为了心中的梦想曾辗转各地，他断然放弃惆怅，以无穷的智慧和勇气冲向一个个生命的高峰，他终于能举重若轻地挥写起这宝贵人生的传奇。

他向来优秀，就学于河北辛集高中时就名列年级一流，当年考大学的分数已达超北大清华之类，可是天公要开玩笑，硬把他引向了西北的黄土文化。他说陕西是他的第二故乡，没有陕西浓重的文化艺术土壤的滋养，就没有作为艺术家的崔自默。大唐的遗韵与子民的豪情，历史的沉淀深深浸淫到他的血液里，西风残照，那是怎样的一种情怀啊！自默先生回想起大学期间在西北的日子，几经痴狂，几经酸辛，又几经沧桑……他感触太深了，就在这期间，他就开始全力地喜欢上了书画艺术。写字、刻印、涂画，还和造型专业的学生晚上一起画油画……他的心是那样得充满激情，对艺术生命的渴望！

人比什么都重要，有着慈悲心，有着洞明，有实实在在的情感，有着高超的悟性，环顾身边，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在自默先生周围整天充溢着赞誉之词，但有着清贵文人气的他是一直清醒着的，他对自己的鞭策可说是沉默而苛刻的。他时时在与时间赛跑,生命不息，奋斗不止。面对大自然中的美，他的内心极度狂热，他更加勤奋地耕耘着。自默先生其实厌倦了都市的喧嚣，其心已大隐隐于世了，但仍警醒地维护着真理。看他平日里那“直入肯綮，要言不繁”之论，当是迎合时代精神的前奏，也是清涤时代潮流的箴言。他的睿智、哲思映衬着“无言居士”背后的大孤独。这圈子出现他这一个“精灵儿”乃是一道亮景。他需要被研究，他的成功发展史需要我们慢慢去品读。谁说他傲气？谁又为他倾狂？在逝去的流光碎影中，自默先生曾又多次心醉、心碎于对艺术人生和理想未来的梦里，然而，他想成为一棵可以让人遮荫的大树，在自己的心灵、精神与身体上是要经受着多大的压力与煎熬啊。他这位朴实的从平常人家小院走出的农家子弟，格外的坚强、执著。

自默先生是进取的勇士，亦是冷静下的仁者，他尽可能地实现着人生的价值。他广结善缘，乐于助人，所以，他时常生活在矛盾后的理性中，他把一切情愫尽量渗入到了他对艺术的创作中。他的艺术才智，亦与八大山人一样，有着天才的灵光。

自默先生工学学士和理科硕士毕业后，又有机会在南开大学攻读了艺术史学博士，是艺术大师范曾的开门弟子。他这特殊的知识结构与思维方式，造就了他独特的学问学术之路。他的专著——《为道日损——八大山人画语解读》，洋洋洒洒三十万字，从八大山人这一个案出发，针对科学与艺术以及自然、社会与人文、人性的关怀，全面展开精辟而惊人的论断，真乃传世之言！从此部力作中，可见自默先生作学术的严谨态度，他紧扣“学术性”与“思想性”，他的观点不是在重复前人，又不是刻意冷门（暂时被遗忘的旧观点），也不是刻意的热门（流行的观点），他善于发现被忽视、被遗忘的有价值的新材料，并以全新的角度重新作出诠释，平中见奇，给人具体而微的巨大启示。

自默先生无愧为新一代大学者，他严格自己的学问之道，讲究学术规范和逻辑方法；他注重精神上的真实关切，对艺术评论提出“同情心”的高要求。他追求在艺术实践里发现和总结朴实无华的大道理。有趣的是，他时而以才子式的潇洒的方式“玩学问”，他把高深的文化与艺术哲理融合在普通的生活现象里，让明白人咂舌，同时也让不明事理的人咂舌。他总是以老子的“大道甚夷，而民好径”的说法来说服别人，那也是在开导他自己。他说，他有很多著作要写，但他又说，自己写的和说的已经够多的了。他愿意更直接面对人生的更真实的东西，他相信只有接近真实的东西，才可以长生久视，才可以不朽，才可以成为文化和艺术的经典。

人常说性格决定命运。其实，只有在智慧的引导下行动起来才能改变命运。自默先生竭力实行“知行合一”，他精力弥满，他每天几千言的锦绣文章，夜深后案前乐此不疲的创作与悟得，来挑战生命的质与量。中国人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中庸之道，西方人也讲中庸，而他们是结合了两极（或大悲或疯狂）的中庸，这种偏激与彻底性，似乎更容易出现大师。自默先生有着浓重的悲剧情愫，他常说，人生三万六千天是多么短促啊，光阴是绝对不能虚度的，他携带了作为大师的光华与基因。

这么多因素促成的绘画条件，使他的绘画意境日日俱进，画面透出的清清士气，悠悠文心独树一帜。他的书法，苍辣朴拙，通灵变幻，辉煌过后又大朴不雕。他的篆刻时而刀光清新凛冽，时而柔婉方拙，心性高华，感时撼物。自默先生的艺术不但从生活与学问中来，更是上天赋予他开合有度的悟性来。他棱角分明，却入世后变化得混沌圆通。“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应物自然，西山悬磬”，“翻江捣海，尽性立命”，他在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中顺应时势，平衡着自己的位置。这是他的人，也是他的艺术。自默先生的绘画，题材是广泛的，但无一不是他诸般学养的再现。绘画乃小道，纯熟的技法展露多了视为俗，而技法不熟又不能服人耳目。自默先生在深厚学养的基础上，反复锤炼着绘画技法，从造型、结构、色彩诸般方面研磨过后，颇有心得。他常说，美的、好看的所在，才是好的艺术作品。西方康德的审美意象论里也曾指出：“天才是处于这样一种幸福的关系之中，他能够把某一种概念转变成审美的意象，并把审美的意象准确表现出来。”于是，审美意象相当于是天才的事业了，而自默先生，就有着这样的智慧与能力。他视角开阔、宏远，他说，在迅速经历传统之后，会走向现代，使自己的画语有世界性，在构成、色彩、符号等方面，都需要开拓，才有可能称得上世界级的大师。

自默先生有自己的网站，“自默文化网”，上面有他的照片、文章，还有绘画作品。每幅作品中，都能感受到他自身那洒脱、刚柔相济、智慧、诙谐的影踪与气息。这疏密有度的画面，是从他深谙画理的心性上再次蕴藉并超脱而来的。他用水用墨的韵律脆响叮当，柔转跌宕，他的用笔拓斧老辣，清细曼柔，有自己隽永无穷的特质。他以其通透的智慧，灵异的触觉一次次打破又整合，看他的画，气息超然，但面目多方。“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他不断激励自己，勇猛精进。

“许上等愿，结中等缘，享下等福”，此或许是自默先生之平常心态也，其实，人心的境界就是从野心出发，经过慧心，回到平常心，这就是人生的大成熟。人类的本质是自由自在，这是也便达到了。自默先生朋友很多，且都是重量级别的人物，然而，他仍然孤独，那是儒家“慎独”的精神，是道家“坐忘”的理想，是佛家“随缘”的境界。他不断往高处攀升，那是精神上的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