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自默扫描
文/梅墨生
在荣宝斋出版社的走廊上我认识了崔自默。他告诉我,他是学工科的,正在读研究生。我在简短的交谈中,感到他的聪慧、机敏、直率、热情、好学和一点倔犟。他衣着朴素,面庞白皙,额头宽平,一副学生派头。很快,我们的交往多起来。我看到了他学业之隙所刻的印和写的字,透出一股才气。那时,他外出总是要带一个皮挎包,遇到可记的事便拿笔记下,随手再将笔记本投入包中。我觉得在这个匆忙而功利化的时代,像他这样好学的青年实在可嘉。他自号“橐庵”,大概其中取义之一,有随身携带一个包,将可记之事之人之言尽纳其中。这使我联想到唐代苦吟诗人贾岛,他便是驴背吟诗,佳句辄入囊中的。由此,我又感到了崔自默这个现代青年学子的“古”;一个学现代高科技电脑专业的人,其心志与求学方式竟是如此的“古”,令人觉得有趣。
一晃这已是五六年前的事了。这些年来,他不仅学业有成,同时更经历了失去严父和自为人父的痛苦与欢乐,写出了几本不限于一行的书,他在京城的朋友也更加多起来。在出版社工作之余,他还利用“剩余精力”参与一些文化活动,比如受河北教育出版社特邀,为《王朝闻集》作编辑工作,八百余万字
的著作他一字一句地通读一遍。
说到著名的美学家王朝闻老人,自默还确实与他颇有缘分,他们是真正的忘年交。一个是望九的艺术耆老,一个是三十出头的青年后学,他们可以一谈就是几小时,从艺术到生活,从生活到艺术,无所不谈。这使得自默亲承謦之际,学问日长,不能不说,这是他的得天独厚。
自默读大学本科之前,务过农,毕业后搞工程期间,又长期单身在外,饱受漂泊劳顿之苦,因而练就了脚力与勤快的习性。至今,他由于工作之需,经常往来于京城朋友与文化名流之间,或蹬车,或乘公共汽车,如风就到,因之见识大开,眼力猛长,实有一日一境界之感。自默天分好,又好学,加之喜欢独立思考,不仅与同龄人交往甚广,就是与学界硕望如王朝闻、张中行、周汝昌等也有不错的情谊,直承教诲处,令人羡慕。
可以想象,一个人若是天赋高、好交往,又勤奋好学,其识见学问则有一日千里之概。近年,自默读书益多,思考复深,涉猎尤广,原所胜擅之篆刻、书法,愈受同行佳评,而绘画亦已自得情调,颇有可观。此外,他有记读书笔记的习惯,凡有心得,必笔录之,久之,积稿甚多,偶有著述,则咳玉吐珠,每有独见妙语。
自默治印,宗秦法汉,古朴痛快,自出机杼,意境深幽;自默作书,祖述章草,杂糅楷行,参差摇曳,行气如虹;自默为文,精谨婉约,发人未发,起伏呼应,容与徘徊;自默做人,耿直认理,随和重情,糊涂分明,优游自在。
如今科技,盛行“扫描”,我此为文绍介自默,亦无妨追一时髦,简而化之,一为扫描矣。
《海外版》 (1999年06月17日第7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