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相公痴
——崔自默小记
文/王樽
天才的结果多是在饱经沧桑之后,而只有少数人例外。在我看来,著名青年艺术家崔自默就是属于少数人之列,认识他之前,关于他的传说已是满耳风云,其博学、其通透,以为定是个老学究,待到见了,不禁瞠目。
是两年前的春天,在北京,傍晚的一个文士聚会,见很多书画名流正与一个青年学子相谈甚欢,那青年学子举止儒雅,肤白,脸圆润,相貌颇似观音。友人告诉我,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崔自默。崔自默知我远道深圳来京采访,便问我想见谁,我说有很多文化名人都想见。他说,你点名吧!我沉吟片刻,说,最想见文坛老旋风张中行先生。崔自默当下拿出手机便拨号,通后,他问张老是否休息了,对方说还没有,自默说:待会儿我带几个朋友去拜访您!半个小时后,我们驱车来到张老家,只见九十多岁的张老先生搬个小板凳正坐在敞开的门边,见我们来了,他对自默说:“我这儿正恭候着呢!”那晚,在张中行老先生家听他一番精彩宏论,并索得墨宝与赠书。
友人说,在北京,只要有自默,想见哪个文化大家他都可以帮你引荐。此后数日,在崔自默的引领下,得以拜访了几位文坛泰斗级的人物。友人的话,果然不虚。
一个青年学子为何能获得那么多泰斗大家的青睐?待到见识了崔自默的才学才恍然找到答案。
1967年出生的崔自默,仿佛压根就属于古代人,他本科学工,获工学学士,研究生学计算机,获硕士学位,却满腹中国古典文化的精髓。尤其是,他艺术实践与理论并重,诗、书、画、印无所不及,年纪轻轻就可以用古韵写出一手好文章。近年,他的著作《章草》、《橐庵珥笔》、《崔自默篆刻集》都是洛阳纸贵的好书。
我第一次见到崔自默的书法,深为其率真天成的典雅所迷恋,那是属于典型的文人学者书一类,书卷气扑面,却绝不柔弱忸怩,潇潇洒洒、风骨凛凛,毫无张扬,越品越有意韵和内涵,看似不经意,实则满是想法。我见到他应邀给一位书法爱好者用章草书张岱的《湖心亭看雪》,一百多字的文章,一口气写了五遍,最后反复挑选了一张,将其他四张全都毁掉了。他的画同他的字似为两路,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正在琢磨阶段,多是些山水、花鸟。画风飘逸、笔墨恬淡,在若有若无间,诗情画意却盎然纸上。他说,他的理想,是达到中国画笔墨的至难高度,以最少的笔墨表现出最多的内容。他认为,中西绘画的思路其实无根本分歧,只是工具材料不同,中国画的高明之处,就是充满了无限的可以拓展的空间。
篆刻堪称崔自默的又一绝技,用周汝昌先生为他的篆刻集写的序言的话说,就是“仿佛石涛之作画,丘壑在于胸次,层出不穷”。他下刀的稳、准、狠,已在篆刻界名闻遐迩,人称当代“第一快刀”,两分钟一方,真可谓下刀如有神!他刻印时,不打草稿,下刀就刻,根据刀下效果,随机应变,全仗着高超的工夫和悟性,在方寸之间游刃有余地创造着独绝的意境。一天,在他的画室吃茶谈天,他说,我给你刻方印!他一边讲《世说新语》里的一件趣事,一边挥刀刻石,五分钟未过,递给我两方印,一朱文一白文,白文是我的名字,朱文是一闲章《慧从静生》,刀法笔意古朴儒雅,令我喜出望外。
在编辑完成二十二卷本的《王朝文集》后,崔自默就全力著述他的《崔自默文艺三论》,他是运用科学的数理逻辑思想,来探索和诠释文艺规律。他曾和大科学家杨振宁谈到他的想法,杨振宁颇为赞同,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学贯中西,是把艺术与科学的巧妙融合。为了圆满完成这个宏大缜密的理论工程,他每天只潜心写几百字,他说写得很苦,因为太细了。相信这样的精雕细刻,不会辜负他的宏图大志。
在我的记者生涯中,最不愿意给大才子写文章,因为他们太丰富,难以概括,通常写他们的文字最是无从说起,怎么写似乎都会以偏概全。关于崔自默,我一直想写,总因内容太多难以下笔而作罢。他是书法家、篆刻家、画家、诗人、文艺批评家,但我更愿意把他笼统地称为一个青年艺术家:青年是事实,也意味着他无限的发展空间;艺术家概括着他的多才多艺。正因了他的多才多艺,才赢得了那么多的文坛泰斗的喜爱,他自己也极为喜欢与那些老人们交往,用他的话说就是通过与他们的交往可以借气、养气,开拓视野。他在一方印中,刻下张岱《湖心亭看雪》中的一句“莫说相公痴”, 在我看来,真正的艺术家都是典型的“痴”人,所谓大智若“痴”!居闹市常怀山林之想,处红尘神游于佛法之境,善于借鉴大师,得以供养胸中大气象,还有比崔自默更“痴”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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