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复杂而又简单的人：崔自默

《中国船检》杂志记者：殷 毅

“一个艺术家及其作品，最终不仅仅是属于自己，还要成为读者的一部分。这就是艺术和人生，是天下的大文章。” ——作家二月河《崔自默印象》

一、他不是一般意义的画家

北京西直门外动物园南门对面，树立着一块面积达333平米的墙体巨型广告牌，上面赫然可见“画家崔自默”的大照片，还有文字“公益是新国学，爱心是新文化，慈善是新生活”。

在首都街头，这种“个人品牌公益广告”颇吸引路人眼球，也是首例。作为一位画家，崔自默有自己的文化关怀。除了上述的“三新主义”，还有“敬畏心、感恩心、慈悲心、平常心”以及“艺术之精神，科学之思想”等等。

上网搜索“崔自默”，有很多资讯。其中一条关于艺术市场价格的新闻很是特别。在2008年秋保利拍卖会上，崔自默一幅0.1平方尺的微型人物山水画《思抽有绪》，拍得6万元的价格，名列“中国当代国画家价格指数排行”第一位，就此开启“中国画平方寸时代”。一时媒体沸沸扬扬，有的说是偷换概念，有的说是对传统计价方式的挑战，有的说是科学的胜利。

记者针对街头公益广告牌，采访了崔自默博士。

问：“您有很多学术身份，属于学者是艺术家，为什么简单称‘画家崔自默’呢？”

答：“文化人、学者和艺术家的称呼，都比较宽泛，不具体。直接锁定‘画家’，虽然意思狭窄了，但是读者容易记忆。市场学讲究品牌效应，就是这个道理，否则就没有效果。”

在采访中，崔自默说话都是直截了当，这验证了我从其他渠道得到的对他的评价。确实，崔自默是一个坦然而真实的人。

于是，我又问了一个无数记者问过他的问题：“你介意别人称你为大师吗？”崔自默轻松地回答：“一点也不介意。因为在我心里，大师不是桂冠而是责任，不是个人光环是社会担当与使命。假如一个人如是想，那么大师的帽子他为什么不敢担当呢？大儒面对社会责任，态度就是舍我其谁？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只有不是为了自己时，才会有浩然正气。这样的‘大师帽子’如果别人不要，如果别人觉得是讽刺和不雅，那么我要。传统文化里有很多腐朽的禁锢人性的因素，包括躲避责任，包括所谓树大招风、出头椽子先烂，可那是落后的社会特征，不是法治的文明社会。时代进步了，出现了很多活雷锋、新傻子，他们敢为天下先，都在为社会良知和慈善事业做贡献，传播积极健康的正能量，应该是大家学习的榜样。新国学，新文化，新生活，就是要传播这些有价值的正能量、善知识。”

“真诚和善良，是你唯一的资本”，崔自默如是说。“诚虚净”三字，是崔自默总结中国传统儒、道、佛三家的思想精粹，他也把这三个字作为“新国学运动”的最简单阐述。崔自默没有敌人，他与许多艺术家都是好朋友。对于每一位成功者，他都愿意鼓掌，由衷地钦佩和祝福。即便是与他毫无关系的人，甚至是对他不怀好意的人，只要勤奋、付出、努力，他都会真诚地欣赏。他愿所有的艺术家们都互相知音，理解、激励，最后一起提高、升华，到达超高的精神境界，一起为人类文明与生活幸福努力，众擎易举。

多年来，崔自默多次为各地贫困学校儿童捐画捐资。为弘扬中国文化和民族艺术，他为美国哈佛大学燕京图书馆捐资100万元，又在联合国教科文民间艺术国际组织名下成立“崔自默民间艺术研究与发展基金”，他捐资200万元用于资助世界青年投身民族民间艺术的传承与保护行列中。崔自默先生多年来在艺术创作和探索的过程中，担当起了一个艺术家所应当承担的社会责任，他不仅富有绘画天赋，同时时刻心系着人类传统文化和文明艺术的弘扬与发展。

在学术研究和艺术创作中，崔自默一向勤奋、扎实、低调，可是谈到社会话题国计民生，崔自默却是令人钦佩的“高调”。崔自默，不是一般意义的画家。

二、他是一位文化思想的“传道士”

在崔自默看来，文化就是人生，艺术就是生活。很多年前，他就大力倡导“有用的文化”，2007年即在大钟寺等地开始“走进大众”系列文化讲座和艺术展览活动，并一直主张“积极而健康的文艺作品”。

在大学和企业演讲时，崔自默讲得更多的是国学、社会现实、人生理想，强调艺术家不能脱离社会。他一再说，理论联系实际才有价值，否则就是两张皮、纸上谈兵。讲到国学，他认为“国学热”是件好事情，但要抓住契机，因势利导。不能搞陈旧的东西，打击青年的学习积极性，重复浪费社会资源；讲人生理想，他说学者不能幼稚，无益后学，盲目追逐“著作等身”而糟践森林。

崔自默有着理工科和文科的交叉学科知识背景，他理论研究和创作的方法与人不同，也是他不断超越的强有力的工具。对艺术与科学的对比研究，一直属于崔自默博士的兴趣之一。他在多年的勤奋实践和不断否定之否定的痛苦思考中，得出一个结论，就是“艺术研究要科学化”，否则所谓的繁荣和争鸣有时就是人为的制造矛盾。在历史学家陈寅恪“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之上，崔自默提出“艺术之精神，科学之思想”的文化价值理念，其时代进步性和文化包容性显而易见。

崔自默说：“人类文明的进步，不是个体主观的关于历史、政治与经济的思考，而是集体客观的关于社会、秩序与行为的协调。”2001年在美术馆举办艺术与科学大展的时候，崔自默即写了一篇题为《艺术与科学：岂是那么简单》的文章提出“质疑”：“用克隆羊做成鼎的三条腿，不是科学与艺术的融合，这是概念上的混淆。科学不等于科学产品，艺术也不等于艺术品。形而下的‘器’应该与形而上的‘道’区分开来对待”，“‘以人为本’才是艺术与科学的研究与发展方向”。

问：“您的一些说法和行为有时也受争议，你不担心吗？”

答：“法尔如是。我提出和关心的一些事情，包括我的一些做法，其实不是针对某个人的问题，而是社会普遍存在的现象，或者说是人性和自然的实在。我有书名叫《我在故我思》、《花有花期》、《影子的影子》、《我非我集》。‘我不是我’，去掉‘我执’不容易。我写东西时存在一种尴尬思维，一时没有影响就等于白写了，一时沸沸扬扬也就属于时尚泡沫，真正的思想穿越时空，需要时间检验。个人标准不关键。制定科学标准才是学问。我们都服从时间的裁判。”

“视觉的尽情欣赏，需要心灵的透彻观照。无缘大慈，同体大悲。慈能予乐，悲能拔苦。你知道两只蝴蝶的欢乐与哀愁吗？你体会过一只普通飞虫的孤独与寂寞吗？世界上不只是你快乐，也不只是你痛苦。人像花鸟草虫一样的简单而渺小。于是应该无我，于是以物观物，物我一如，小中见大，芥子纳须弥。于是可以感知，在以花鸟草虫为主题的视觉场世界里，一切又都是主体，它们是自己世界的主宰。所以，敬畏心，感恩心，慈悲心，平常心。”——崔自默，既是一个大义果敢的人，也是一个多愁善感、内心充满柔情的人。由是，他的画里灌注了复杂的内涵，所以在加拿大蒙特利尔市展出时，才会有一位老太太久久站在一幅水墨国前泪流满面，一定要花高价买下来。

崔自默不断自省，也不断发问：我们的生活是那样子的吗？我们希望的生活是怎样的？我们人与人之间怎么这样难以沟通？我们自己都为社会为别人做了什么？我们的文艺作品有价值吗？我们的文化应该向哪些方面努力？我们需要采取怎样的经济模式？我们需要那么多创造吗？我们的文明走向哪里？崔自默，其实就是一位文化思想的“传道士”。

三、与他谈话就宛如“坐过山车”

自1997年崔自默出版《怎样写好读书笔记》始，至今已出版个人专著和画册50余部，各类合集10多部，加之一些电子出版物和编辑出版的大量图书，无数的学术活动及公益活动，采访中有这样的问题也是自然而然：“如此丰硕的创作成果，您是怎样从每天24小时中完成的？”

“你最好是每天工作25小时，今天事情最好今天完成。艺术不是游戏，否则只能停留在小兴趣小性情上。浪漫即牺牲，没有惊人的牺牲和奉献精神，是不可能完成大批作品的。我的父母付出年轻的生命，给我留下了大量从事自己艺术生命的时间。我不是一个好儿子。我没有为家庭做什么贡献，我的家人为我提供了充裕的自我活动空间。我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我精神复杂，脾气很怪，一般人也受不了。”说这话时，崔自默黯然神伤。“一个人只有勤奋和痛苦到极点，累得觉得不想活了，此时才可能进入另一种生存状态，才可能顿悟。一直享受惬意的状态，可以小乘的自我觉醒，不可能大乘地人生觉悟。”崔自默说这话时，又让人忽然觉得眼前的熟悉的他十二分地陌生起来。“你的心和脑必须是Windows程序操作，不能是Dos系统。你的心和脑要同时进行多窗口操作，不能一根筋。要事半功倍，不能事倍功半。要博而后专，不能小事都做不好。奇怪的很，大人物很注重细节，没本事的人做小事也会砸锅。要有善根，要修观照智慧，不能因为自私懈怠把本来一个好人沦落为坏人。”说这话时，崔自默的眼神是那么清亮。

2012年联合国教科文民间艺术国际组织（IOV）将“文化艺术特别成就奖”授予崔自默。媒体称崔自默为“通才画家”，国学泰斗文怀沙更称他“五百年来一奇才”，他倍受王朝闻、季羡林、华君武等前辈大师赞誉。可是崔自默说：“其实，我并不聪明，我只是用心，知道卖力气。”

“天才就是勤奋”，这就是崔自默。“普通劳动，创造经典”，崔自默为敦煌专题片题字。他数次去敦煌写生，从普通工匠的杰作中参悟了庄子所谓技进乎道和游刃有余的高超境界。崔自默说：“文人墨戏最耽误人，他们忽视劳动量，所以觉得技巧触手可及，却握手已违。必须大量临摹，成为机械运动，高超艺术技巧水到渠成。”线描人物、工笔花鸟、经典山水，崔自默都大量临摹。2011年崔自默临摹《石涛百开罗汉册页》时，真是抽筋折骨、呕心沥血。其中笔画之精细了，摹起来太累了，如果没有一定的心力、眼力、手力的综合素养与功夫，他说“会累死人的”。

崔自默被冠以“荷花王”。他的荷花变幻无穷，姿态万千，有的美轮美奂，有的莫名其妙。

问：“您为什么喜欢画荷花？”

答：“其实我画过很多重要东西，写过很多专门文章。我出过专著《莲界》、《自默画荷》，也许是荷花相对画得较多，喜闻乐见吧。大众接受能力有限，简单的奇怪的甚至肤浅的东西容易被记忆。当然，荷花不肤浅，承载着复杂的思绪。”

在近日的微博中崔自默写到：“书法对于我属于体育运动”，“画累了写累了，来几张现代派水墨，算是活动筯骨，很愜意。”不难看出，作为职业画家的崔自默，时刻都在用视觉思维。即便在谈话时，他手下也总有纸和笔，不停地进行着立体的勾勒与交织。崔自默的“实现主义”、“过程就是目的”，他的“草稿画派”和“思维画派”、“心裁画派”、“视觉场”，在传统艺术基础上实现着视觉、风格与观念的革命。思维才是多维的，奥秘无穷，魅力无限，是视觉的轮回盛宴，是审美的心理旅行。

专家学者说，是海纳百川的性格和工科、理科、文科交融的学术背景，成就了崔自默多维的艺术思想与视觉风格。崔自默的艺术实践涉及篆刻、书法、水墨画、油画、雕塑、摄影、瓷器、紫砂以及散文、漫画、小说等等众多领域。因为在许多艺术领域均有非凡成就，可谓浑身亮点，常常令来采访的记者们一时找不到切入角度，甚者觉得他语无伦次。崔自默的脑袋就像一个万花筒，与他谈话正如别人所言，就宛如“坐过山车”。

崔自默，一个复杂而又简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