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秩序之美说开去

——《道路交通管理》杂志社专访艺术家崔自默

文/本刊记者 李秀菊、谷岷锟 图/岱天荣

崔自默，画家、艺术史学博士。曾荣获联合国教科文民间艺术国际组织（IOV）“文化艺术特别成就奖”，同年IOV成立“崔自默民间艺术研究与发展基金”、“崔自默跨国艺术工作室”。被聘“2012（伦敦）奥林匹克美术大会艺术指导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国残奥会爱心大使”、“IOV中国形象大使”、“北京旅游文化使者”等。主张“艺术之精神，科学之思想”，当代“新国学”运动主要践行者。发明“默纸”，倡导“慢步主义”（Sysism）。艺术创作包括书法、篆刻、国画、油画、瓷器、雕塑、装置、漫画、摄影以及寓言、诗歌、散文、随笔等。名列“中国当代国画艺术家个人价格指数排行榜”第一名，开启中国画价格的“平方寸时代”。主要著作有《为道日损》、《章草艺术》、《艺文十说》、《莲界》、《得过且过集》、《心鉴》、《心裁》、《视觉场》、《我非我集》、《花有花期》、《八大山人全集》等。拥有国内个人最大的艺术类门户网站“崔自默文化网”（www.cuizimo.com）。现为国防大学画院院长、教授，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创作中心专职创作员。

走进崔自默博士的画室，迎面而来的是浓厚的文化气息。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透过他坚定的目光和微微上扬的嘴角，传递出自信，以及那种“乱中有序”的艺术氛围。他指着桌上散落着的若干书、笔、纸还有玉石一般剔透的茶杯说道：“你看这桌上乱吧，把桌子看作一个整体就不乱了。你可以试着从这个房间里看整张桌子，从地球看这个房子，从太空看地球，层层观照，境界上升，它们在无序和无序的概念之间变幻，其实，它们都是有一定秩序的。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就不同。”于是，我们的对话就从“秩序之美”说开去。

问：崔博士，您曾经提出“三新主义”的说法，其中蕴含什么特别的国学思想呢？

答：“三新主义”具体而言就是：“公益是新国学，爱心是新文化，慈善是新生活。”这种说法，虽然有“新国学”的提法，其实应该还是传统的重新组合，reform。任何创新，都是重组，绝对意义的革命（revolution）是不存在的。我们始终身处传统的河流里，始终在时间的前后因果关系中。当然，换一种说法，就是换一种关系，就是换一种活法。

“公益是新国学”，公而益之，“大道之行，天下为公”，这应该是“新国学”的发展方向，因为这个时代不需要重复“旧学”的脚印。没有生存能力和市场需求的所谓遗产或文化，不管冠以怎样的名称、说法或理由，都是没有生命力的，保护它也没有意义。事实上，物种与文化，有消亡的，就有产生的，那些曾经消失的东西，一旦符合时代需求，就会应运而生，演化、化生、变种，不断繁衍。可是，人类的文明与善心，却是永恒的，我们应该相信它。“爱心是新文化”，我们的文化行为需要有爱心的充盈，没有爱心不能称之为“新文化”。“慈善是新生活”，慈而善之，言行一致、知行合一。“新生活”里面注入了慈善的基因，让慈善成为“新生活”的一部分、日常习惯。幸福感，起初是个人的物质与精神满足，后来就是奉献，就是心理需求，得到社会认可的荣誉感。

支持公益就是学习“新国学”；奉献爱心就是实践“新文化”；参与慈善就是享受“新生活”。这“三新”与诚心、虚心、净心是互为表里、相得益彰。有了这些基本的国学精粹，才可能有良知，conscience——良知是不需要讨论的，是大家共同认可的科学。宛如交通规则，讲究的就是秩序。秩序，是美的所在。

问：您主张“艺术研究科学化”，但是艺术家多数是感性的，只有科学家财是理性的，您怎么能够让二者和谐地融合在一起呢？

答：大概因为我是AB血型吧，哈哈哈。艺术与科学的关系，是我多年来感兴趣和研究与实践的课题。我与物、感性与理性、精神与物质、唯心与唯物、理想与现实，其实都是统一的，不是对立的关系。理工与文科的杂合，对于我而言不是有意识完成的，是信马由缰、从流飘荡，更是兴趣使然、志趣注定。

我之所以把陈寅恪先生“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改为“艺术之精神，科学之思想”，就是看到了精神与思想不是独立和自由就可以说清楚的，而艺术与科学，是模糊中的确切、有序中的灵活。

问：“有序中的灵活”是什么意思？

答：“黄灯意识”。比如在一个小路口，设置黄灯就可以了，再加上减速与避让路标，就可以安全。假如觉得黄灯不科学，来一刀切，设置红绿灯，有时就会堵车。当然，“黄灯意识”需要智商和情商，需要文明素质，需要规则意识，需要考虑自己的同时照顾对方。国外有的路很窄，但人家不堵车，因为开车不是用情绪，要是用眼睛、用脑子，要时时判断路况、对面车速、距离等因素，需要计算。不能说不管不顾一股劲往前开，堵住路后互相埋怨、较劲甚至打架，后面车继续跟上，彻底堵死然后按喇叭埋怨警察不作为，埋怨政府管理有问题，其实都是大家个人的荒唐与自私的小事情。

知识就是地图，地图坐标和参照系需要确切。我觉得只有大家都有了科学的思想方式，彼此交流才会平等和公正，才不会莫衷一是，因为“百家争鸣”而矛盾重重。我们很多的学术辩论，本质上都只是糊涂的概念之争。科学不是科学品、艺术不是艺术品、独立自由民主都是见仁见智的概念，这些常识，仍然有普及的必要。虽然大家似乎都懂了，到了节骨眼上就糊涂了，开始打架，从虚伪的文明堕落为真实的粗野。

问：您的艺术创作包括书法、国画、瓷器、雕塑等等，很多已故的大师都称您为“通才”，您觉得到哪种程度才能够算作“通才”？

答：其实都是对我的鼓励与期望罢了。谦虚和通才，也是概念，也是相对的。容器都可以满，只是有容积的差异。真正的大器、大象，是无形的，甚至被人觉得什么都不是。比如你看见牛是牛、蛇是蛇、鹿是鹿，突然看见一个东西什么都不是，那是什么？龙！看不见的东西，是最大的存在。曲高和寡、大道平夷，甚至被误解、耻笑、诋毁。特立独行，孤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地球上每个人都是“盲人”，都是在“摸象”，在真理面前，没有聪明人。我们平时发言都是“我的观点是”——以点带面是典型的错误，观点即偏见。到“通”的时候，诸法圆融，观照智慧，匪夷所思。道就是规律，掌握了方法，熟能生巧、游刃有余、技进乎道。普通劳动创造经典。勤奋即天才，谁愿意付出辛劳、生命与之呢？

问：吴宓在他那个时代曾经说过“中国人今所最缺乏者，为宗教之精神与道德之意志”，您认为在当今国人最缺乏的是什么呢？

答：人心不古、今不如故，这是有史以来的叹息。其实，我们什么也不缺，宗教精神、道德意志，一直不缺。好比有金矿，只是不得冶炼之法，或者是懒于劳动罢了，不能说少金子。喜马拉雅山就在那里，可很少有人去爬，人们都去爬香山，因为他们选择容易的。中国现在好东西太多了，甚至现在的大师远远超过古代，只是大师没有公正的认定标准。文人相轻，谁愿意示弱呢？我提出过《大师的标准》，“三维度说”等科学计量方法，可是一如既往，有书未必读，读未必懂，懂未必会用。我们缺乏的，是有效的使用。我们不缺文化，缺少识别“有用的文化”的能力。我们不缺交通规则，缺乏遵守交通规则的态度。懒惰和愚昧，把一个正常人沦为坏人。

问：您画过一幅《人类文明史》作品，您还谈到“文明，始终打着野蛮的烙印。文明与野蛮，其距离几何？缩小文明与野蛮的距离，或许是拯救地球的机会”，对于交通文明您有什么感想呢？

答：文明，也还是个概念问题。辩证与量化，是我们思考和讨论问题时始终应该清醒保持的素质。现代社会都市，人生活得很累。汽车代步工具，污染严重，没有办法。打破恶性循环，必须从点滴做起。“Communication”一词，既是交通，更指文化等形式的交流。现代社会文明，衣食住行诸项之中，“行”字尤为难免，涉及的问题也最突出和复杂。何时是尽头呢？我想，取极限状态，让人类集体生存痛苦过程迅速结束的办法，也就是让破坏地球的过程无限延长。

一个城市的文明程度，一个国家的文明水平，从它的交通、路标这些小细节，就可以体现出来。文明的标志是路标——我经常这么说，并不断得到验证。交通路标清晰，这事很难吗？不难，可是在很多城市却做不到，更别说偏远的农村和一些社区。道理很浅显，路标清晰可以减少行驶的失误，节省时间、节省汽油、减少污染，还可以降低情绪糟糕造成的交通事故。交通标志设施要科学，不能假设司机对这个地方特别熟悉。交通路标是给不熟悉地形的人看的。即便是很小的社区路口，标志也清晰无误，让人感觉温馨、可靠、省心，就是文明的发达。

问：清晰的交通标志，可以体现文明的发达，就这么简单啊？

答：具体而微谓之道。听来容易做来难。外国的道路上设置有“marker”，用数字排列，驾驶者很容易判断自己所在位置，很容易辨别方向。我到奥运匹克森林公园，很庞大，园林水平也还可以，只是路标设施很糟糕。到了晚上，游人无心欣赏夜景，把主要精力用来判断怎么找门口出去，假如遇到紧急情况，报警都说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其实很简单，把路灯都按照ABC、123的组合标志区域和编号就是了。科学头脑之外，就是执行力和效率问题。管理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看有没有服务意识，不认真、执法无力，怎么行呢？

问：我们的交通还有什么不科学不文明的地方吗？

答：知识是确切。科学就是力度。交通规则、路标要明确，而后，就是执法要严格。违法成本很大，自然就有了威慑力。执法效率高，自然就减少了违法。比如汽车套牌，高速系统和公安系统探头不联网，怎么抓住坏人？套牌车抓住了，不涉及刑事案件时坏人扔车就走人了事了，太随意了。细节决定成败。科学管理就是细致分析，不能胡子眉毛一把抓。比如高速公路上，大货车超载是问题，随意超车和占快车道，却没有监督，很容易造成交通事故。自私，是慢车占快车道者的猥琐心态，这根本不是民主和自由的问题。还有，就是文明礼貌问题，猛抢道、强加塞、乱按喇叭、闪大灯、与行人抢道，这些都应该收敛，治理。我觉得，这些常识要比多背几段古文要有用得多，尤其是要教育青少年。

秩序是美。交通秩序是文明社会的基本表现。遵守秩序不需要有多少所谓的文化、学术、学问。遵守秩序，很简单，却是最好的科学、最好的文明。

问：关于行人的交通问题您有什么看法？

答：我觉得，行人也一定要遵守交通规则。法律，保护守法者，而不是所谓的弱势、弱者。只要不按秩序走的行人，出了交通事故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否则，一味宽容、纵容，光从机动车抓起，也不合理。天理、法理、情理，要区分对待。法理，是维系社会秩序的依据。社会管理科学化，精神文明，从道路交通管理开始，顺理成章，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