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自默印象

文/二月河

我前些天到北京开会期间，认识了学者画家崔自默。

崔自默是河北深泽县人，我是河南人，我们可谓“隔河想望”，算是一家。崔自默与我的好友田永清将军很熟悉，前辈还有故交。我也听田将军介绍过自默其人，很不凡。上个月崔自默举办了一个荷花展，少长咸集，田将军在开幕式上即席写道：“自默自默，名声大作。书画俱佳，大家都乐。”

前两年我就在文怀沙先生的住处听说过崔自默的名字，文老赞誉自默为当代的“奇才”，于是我就记忆住了这个名字。“无言”，是文老给自默的一个别号，这样名和号相互表里，相得益彰。文老还给自默取过一个斋号，叫“柷敔堂”，很是古奥，用的是古代的两种乐器名字，它们分别在乐曲的开始和结束时使用，象征着承前启后、善始善终、继往开来。其中深意，自默当然明白。

从农村走出来的农村娃子，今天已非同日而语了，但我在与崔自默的交谈中发现，他保持着农家朴素的作风，不仅仅在言谈举止中，而且在内心世界里。他没有完全脱离乡音，他告诉我说，他不是不可以“拿腔作调”地去说京腔儿，只是他不愿意改。他还说，等将来有大出息了，就彻底开始说老家话，那样更有个性，也更回归了自然和本真。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崔自默还是很“现代”的。他不仅会说英语，会操作计算机，更会画现代派的画。崔自默的学历不同一般，先是理工科学士、硕士，后来是艺术学博士，真是跨度大，不容易。文老称他是“崔三士”，很有意味。自默这样独特的学术经历，对他的艺术研究很有好处，使他可以每每别辟蹊径，走他人不曾发现和行走过的道路。他的经历复杂了、曲折了，也正好可以锻炼自默的“意志”，不单是生活方面的，更是艺术方面的，是全方位的。

理论总是苍白的，实践之树常青。自默是杰出的理论家，尤其在美学上很有造诣，把科学和艺术结合在一起，很有创建。他讲究艺术与科学的融合，提倡艺术研究科学化，他的《批评学》苦心孤诣，极有见地。如果仅仅是理论的纸面的文章，那就不足为奇了，而崔自默在理论之外，艺术实践上是下了大功夫的。他起初是搞篆刻的，周汝昌先生在给《崔自默篆刻集》做序言时，曾经给予高度的评价。随后，自默开始了书法、国画、油画等等的创作实践，广为涉猎，不一而足。他说，这些种类，其实没有本质的区别，都属于视觉艺术范畴，都是一样的道理，都有意思。

“隔行不隔理”，正是因为“贯通”了，所以在崔自默的画里，不能找到直接的来头儿，像“迷宗拳”。当然，他的起步肯定是传统的中国笔墨，因为那是他的本色和基础。他喜欢八大山人，喜欢笔墨的简约和厚道。在崔自默近年的作品里，气象磅礴，变化多端，即便在一纸荷花作品里，我们都可以读到优游的人体，读到苍茫的山水，读到飘忽的白云，真是上下天光于一体，不可端倪。他不光重视用线，还重视用色，更重视构图的画面感，里边埋藏着故事。于是，崔自默的画有了很多趣味、味道、道理，读起来引人思考。

我还发现，崔自默用画在思维、在诉说。一个人不仅仅用他的文字来思维，还在用他的画来思维，是多么超脱，多么有别趣。自默有所谓的“草稿派”，就是用笔墨来记录他整个的思维过程，最后成为一幅画，成为可以供人欣赏和思考的载体，这则不是一般画家所能把握的了。虽然是思维的“草稿”，但一旦静心来仔细观察、琢磨，就能在其中发现真实的思路，瞬间的感动。

一个艺术家及其作品，最终不仅仅是属于自己，还要成为读者的一部分。这就是艺术和人生，是天下的大文章，大学问。愿与自默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