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默画荷赋

文/沙门月照

信芳楼兮情有所寄，其志洁兮称物也芳，余赏其荷兮且感且兴，同登莲界兮何澄何明。

夫惟芙蕖圣华，禀天地之精，受雨露之泽，含日月之灵。不出林而独秀，乃固柢而丛生。根植泥淖，茎挺傲空，绽碧荷之绮丽，吐鲜美之红英。余生浩叹也：莲之叶兮扶疏，承雪而身不伏；莲之华兮开合，从风而香益远。至若菡萏齐秀，馥郁竞放，翠盖丹霞，覆池缘塘。朝而望之，恍霓裳翩跹照日；暮而察之，如落霞烁灼映光。泛汉女，游湘娥，佩鸣玉，戏清波，此足使瑶草失色，众仙敛衽也。

渡中流兮兰桂楫，曲优曳兮采莲歌。夏之来兮有庆，秋之逝兮何惜。落叶兮彷徨，经霜兮衰微。寒暑茫茫兮往来，新花故叶兮代谢。息艳归根兮三两月，乘化无穷兮千万载。纵玄览而神飞，思远游而幻化，何荣枯时序之可伤哉？

若将花比人，花与人同。若得觑破繁华，花事一如美梦。莲之德也，于世但求有益，于地不争肥土。生具洁质兮，不染烦恼之泥污，不溺凡俗之羁绊。由是而放达去欲，实虚静之本性。华后必含子实，因缘果报于一体；又累累而藏苦心，盖以大苦厄为大安乐也。开敷具足而成莲，三乘归乎一乘，不住涅槃之虚空，其一无所住，是无所不住矣。能了诸缘妙莲华，世间何曾有梦幻。人生若得如云水，只教遍界生红莲。莲使人净，观物比德，其徒然乎！

柷敔子崔自默大士，枕上别无闲梦，点染芰荷有年，故具吃墨肚量，能大小菡萏等观也。气夺天池之放，法越古圣之传。美人何须冶容，清心必是无言。画气非为写形，贵在妙相夺天。色相何足依恃，德真充符是虔。小技拾人则易，创造由己则难。笔锋扫尽块垒，墨色照破闇冥。于腕底下生疏淡，于天籁外著大音。浪起时也净色不坏，风过后也幽香更闻。浮躯幻化，和乐且恭，绘事后素，觉后空空，尊得其受，浩浩色声，其崔子之荷乎？

崔子自默者，燕赵之士也，其笔力雅壮燕冀，雄视天东。书画皆其所长，而复晓畅画理。师造化，得心源，目送手挥，游艺依仁，借古开今辟鸿蒙。读书得最上乘，养气亦有所以。水墨兼有泼彩，写意犹能意工。或者悠悠然伊人伫水，或者茫茫然遗世独立，逸品纷纭而皆以人格赋画格，其技之精稔近乎道矣。

察崔子之画荷，中有甚深三昧。读崔子之荷画也，可妙悟玄通焉，乃信其心为莲胚，倘非反身而诚、一以贯之，何以至此斯境？自默画荷将付梓，嘱拙衲为序，得无竭输心力耶？奈何学养少依，闲缀数语，不成体统，勉称为赋，亦发无量欢喜而已。

戊子端阳后三日于武林一瓢兰若丈室晨课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