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自默画荷》

文/刘 墨

自默画荷，已经积有岁时。他不仅画，而且研究，于是笔下的荷与众不同，寓意也就特殊了。

古人画荷的很多，因为荷的故乡就在中国，在自然、社会、艺术各个领域里，荷花的身份都有它独特的含义。周敦颐的《爱莲说》早已深入入世的君子之心，出污泥而不染，正可以映照一颗清虚正直、光明磊落、萧雅高洁的心。即使是出世的释道二家，也赞许那淡泊宁静、出于尘外的莲子之心。

向上追溯，荷的独特意象在《诗经·郑风·山有扶苏》中就已经露面。那一定是一个美妙的女子，在水波浮荡的荷塘里与她的爱侣欢喜爱恋，就如两片相映的荷瓣。或者就是因为这个意象，荷花总是与女子相近，古时有芙蓉貌、金莲足、水莲步的比喻，是着眼于她的幽香、解语、内敛、娇羞与冰清玉洁。石涛有一首说：“荷叶五寸荷花娇，贴波不碍画船摇；相到薰风四五月，也能遮却美人腰。”面对如此尤物，画僧亦复多情。

其实荷花既与女子有关，也与男人相亲。“莲花生”说的，就是佛祖的降世。佛国的清净，也只有现世的莲花才能比喻，所以佛祖、菩萨脚下才会有祥瑞之气缭绕的莲台。佛教高僧的心在佛教典籍里被说成是“莲花心”，修行越高，则莲花覆盖的清净的世界也就越广阔。莲花心一失，所谓的高僧也就和六根不净的常人没有多少区别了。

古人爱荷画荷，今人也爱荷画荷，两千多年前就已生根于池沼里的荷花，就这样通过时间的波动纹理，把说不尽的美和道不透的智慧一脉相承。所以那些在历史上流传至今的水墨荷花图里，其志洁故其称物芳，所体现的，不仅是自然一物，而且是作画者为画为人的探幽入微的心。

生活里，看随便生长在哪个池里的荷花，即使不明白中国文化背后的任何意象，其自然明净，也会给人欢欢喜喜地送来一汪清泓。

自默笔下的荷花，除了传统的水墨之外，还多泼墨泼彩。或花枝俏立如青春少女，或苍茫带雨如睿智哲人，荷已不再是简单的荷；笔墨在似与不似之间，显露的是动态自然与静态景致，构成情景交融的玄通妙境。

自默把荷画作人，或画作山，一派苍寂，如逢幽人，如见道心，物我交融，法相庄严。在芙蓉色和莲子心里，我感觉得到，自默的荷是他的莲花心的外化，因此里面充满着明澈和欢喜。

和自默的荷画相见，我们的心就会被带到无数与我们生命相连的清净世界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