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自默,你在想什么?
刘贇[《人民政协报》记者]
早就听闻画坛有位崔自默先生,国学大师文怀沙称赞他为“五百年来一奇才”。冥冥之中,在对此人有种好奇之余,我开始在网上欣赏他的作品。对于崔先生的作品,与其说我是欣赏,不如说是折磨;因为更多的不是轻松,而是在娱悦之外增加了思考与警醒,于是由好奇而生出了钦佩之情。
古往今来,艺术都给人以美的享受,无论是郎世宁的《八骏图》还是傅抱石和关山月的《江山如此多娇》,都让人兴奋、激动。然而,崔先生的作品,传统而现代,让我心情很异样——这种置身异度空间的感觉,或许来自于那些看似简单的线条、光影、颜色、符号与文字背后,但这到底是怎样的文化情结和人性的思考呢?
在他的画面上,在黑白与是非之间,有红的绿的年轻的生命在活跃,似有非有的光亮若隐若现,忽远忽近的影像若即若离。若是若非,虚虚实实,你在我中,我在你中,无形变有形,有形化无形,这些,足以让我“精神迷乱”。原来,“我”是这样的渺小,世界突然之间以百倍的速度在扩张。在崔先生的轻描淡写里,包罗万象,点点笔墨之处,若动若静,若有法若无法,又全是自然天成。他的画笔好像在游弋,快得让人不知所措,其间,所蕴涵着的大量信息,似乎超乎我的思维能力。他善于逻辑思维,在他《关于时间的思考》一作面前,时钟羞愧地闭着眼,宇宙空间低了头,空气不再流动,惟有他的思维,在聚变在裂变,大到囊括宇宙苍穹;同时又小到微不足道,在放大、衍变与化生的过程中,产生出的能量无远弗届。
画家的思维,竟有这样的力度!当我看到这些惊世骇俗的作品,我不禁要问:“崔先生,您在想什么?”于是,也许是因了上帝的美意,我有幸见到了这位“沉甸甸”的人物。崔先生很随和,也很乐观,从他的谈吐之间,我感叹的不仅是他的渊博学识、文化底蕴,更是他对待事物的独特角度,只赞“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混淆”。在现实与理想之间,崔先生创造着浪漫,那属于艺术,又不全是。
崔自默先是学工科,接着学理科,再后来读艺术史博士。批评家王焕青曾说,“在他身上,像是当代中国文化的象征——理性的、实验的与感性的河流,汇集在同一河床里”,于是,崔自默是个“悬念”。是的,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汇合,不,是化合,才蕴涵了独一无二的能量。一个简单的几何符号,在他眼里,已不仅有美学的特征,还有时间的思考、空间的平衡、哲学的分量、文化的品味、艺术的灵悟以及人生的感喟。如果说崔先生富有浪漫主义情怀,一点都不假。他对自然超强的感知能力,大概鲜人能及。他告诉我,在看待事物时,应该永远地跳出来,再跳出来,不要拘束在一个昨天的思维里。他常常把自己当成一只小动物,从一条鱼、一只蜻蜓的视角,去以物观物,感悟自然与人,倾听天籁大音。
“对于一条小鱼来说,一片荷叶就是一座山”,崔先生用这样的解释,既是来解读绘画视觉的创新问题,更是来反思人生的观念障碍。在他看来,一滴水能折射整个世界;虽然一滴水毕竟不是大海。转念,力量是巨大的。崔先生的哲学思考,自然而然地流泻在他的作品之中。那扭曲的时钟,不是达利式的时间问题,而是对时间本质的启发,对人世的追问。时间消失在哪里?将来的时间在哪里出现?我们的生活是否被“无形的手”扭曲着?“时间是循环的么?时间也许只是一个概念”,随着这样的思维,作品的意境开始蔓延,读者也随之开始漫游于无际,我们的人生,历史的车轮,人类的文明,自然的造化,宇宙的浑茫……
崔自默先生说的话,比他画的画更有味道。此前,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一些话语,没有读到过这样的知识,甚至反应也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崔先生的机智与灵敏,有“光速”,原来,思维的瞬间跳跃与分解,都是那么风驰电掣。他的话语中,有浓厚的中国古典文化色彩,话里话外都有天人合一、阴阳平衡的和谐主张。他像一位得道的高僧,大道甚夷、虚怀若谷;他像是来自未来,勘透了生命的源头,看破了生活的始末。于是忽然之间,我会发现他的表情很凝重,很淡远,很苍凉。
“在真与善面前,我取善;在善与美面前,我取美;在美与真面前,我取真”——这么说着,崔自默很无奈,又很放旷。在他的心里,生命本身就是一种现象、一种循环、一种运动。时间的问题,也只不过是一圈又一圈的循环往复,或者仅仅是一个符号。他笔下的人物、山水、花鸟,都是他的符号,都是他表达思维的符号。他说,“我不是我”,这正是最高境界么?天光之下,并无新事。自然的规律,在人类存在之前就已经存在,人类的出现也只是一个偶然,故此所谓“道法自然”,便是意在其中。
也只有这样的精神准备,才造就了崔自默的独特艺术。他不满足于昨天,他也不满足于今天,今天在迅速地流走,把握不住。“我不聪明,只是用心而已。不是我厉害,而是中国文化博大。不是我高,而是山高。”孔夫子说“狂者进取”,是的,五千年中国文化的积淀,在当代萃取了崔自默这样的人物和现象。中国的优秀传统文化,在他的身上彰显出色彩与荣耀来。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我愿意思考,思考思考着的崔自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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