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诗性与理性的和谐共生
——读崔自默博士《为道日损——八大山人画语解读》
文/牧歌
他出生在一个显赫的王族家庭里,但是却遭逢了国破家亡;他是一位得道高人,却过着飘泊云游的流浪生活;他是一位市井中可笑而可爱的疯子,但笔下的那些充满禅机的绘画,总给人以超时空的无穷意味……他,就是八大山人。他那独树一帜的风格,“浑无斧凿痕”的画迹,闪光于东方以至世界画坛。八大山人喜欢打“哑谜”,给他周围的人及后人制造了许多难以破解的谜团,更是吸引人们无限的猜想。
由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发行的崔自默博士专著《为道日损——八大山人画语解读》,以画语形式,对八大山人予以精彩的读解。当我们伫立于八大山人一幅幅泛黄的画作之前,面对着这些挥洒泼染的浓浓淡淡,不能不为那一颗追求自由、追求个性而又充满着灵性的赤子之心所感发、所激荡。本书将引领我们,通过对八大山人传世作品的读解,体悟他的精神世界和艺术境界。
“墨点无多泪点多”
在国内绘画和艺术领域里,只要涉及八大山人,谁都能以此为话题,说上一二。在八大山人那乖戾、飘逸、“翻着白眼”的绘画与静穆、洒脱、独具个性的书法面前,无论圈里圈外的人,都有能力从那怪异、简洁、一目了然的艺术形式当中,一眼就分辨出来:“这是八大山人的作品!”
八大山人出身于明皇宗室,明朝覆灭后,他经历了国破、家亡、君死、妻离子散。为逃避异族的杀戮,他不得不东躲西藏,隐姓埋名,装聋作哑,遁入佛门三十二年,先后使用过的字号约有一百多个。“八大山人”是他晚年使用最多、最著名和世人最熟悉的号。在逆境中,他怀着对故国的怀念和对宗室骨肉的留恋,默默地开创中国山水与花鸟画的全新局面。
八大山人以大写意水墨画著称,名画家郑板桥在题八大山人的画时称赞说:“横涂竖抹千千幅,墨点无多泪点多。”八大山人从不为清廷的权贵画一花一石,而农民贫士却容易得到他的作品。由于八大山人画品至上,尤受推崇,名满天下,三百年来,著名的画家“扬州八怪”郑板桥等以及任伯年、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李苦禅、张大千等,在画风上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他的影响。在他那莫测难辨的作品里面,留给后人的是一幅幅冷峻、乖戾,飘逸、狂放、怪诞,难以揣摩的心事。那些蕴含在诗、书、画、印作品里面的深刻意义,成为了一代又一代后人学习、模仿、探寻的动力。可以用佛学“无缘大悲”一词来形容八大山人的作品,那是极致的理性与极致的热情的高度统一。
八大山人用古人有根据而不常见的异体字、草法,写平常人难认的草字;用佛门的禅典、话头,以机锋的形式,采用僻典和省略词字的句法,作隐晦的诗和偈;用古法篆刻既难认又难懂的图章……;把乖戾、狂放、飘逸、空灵,带有诡谲色彩和明显鬼气的塑造型体的方法,用在自己所见到的花、鸟、鱼、虫、草以及各种动植物的刻画上,以此来寄托自己的思想和情感。今天,八大山人遗留给我们的有形作品和无形的思想、品行及修养,不仅已成为了我们整个中华民族不可或缺的精神财富,更成为了全人类的文化遗产。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三百年来,介绍八大山人的书籍可谓汗牛充栋,当中,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类是以写八大山人的身世、生平、事迹和思想的书籍;一类是有关介绍八大山人的作品、八大山人书画风格的改变,以及其风格之来源和影响的书籍,然而,以高屋建瓴的学术魄力和广阔的学术架构统揽全局,从艺术、思想、个性等角度,来全面塑造八大山人的书籍,却是凤毛麟角,崔自默的《为道日损——八大山人画语解读》,恰恰就是这样一部著作。
任何伟大的著作,其研究必须突破原有的理论,必须要有全新的思想和全新的观点。“为道日损”标题一出,便显此书视角独特,且切中要害。道家的宗师老子说“为道日损”,意为追求体悟大道,要日日减欲。 要不断地减损欲望,一直到无所往的境界。当行事、作为皆至于无所往时,就无所不能。也就是说,要想成就事业,追求圆满,就要不断地甩掉一些东西,天天有损。某些概念甩掉了,某个习惯甩掉了,某个自以为是的观念甩掉了,“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甩掉的是旧框框,产生的是可能性;损的是过去,得的是未来。
通过对八大山人的生平和绘画语录及作品的解读,崔自默博士揭示出“为道日损”这一哲学思想对八大山人创作道路的重大意义。且看八大山人为人时俗、时僧、时道,笔墨放纵而又立意精深,性情真纯淡泊却总疏狂不羁,正是这种种的不协调却又那么和谐统一地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放弃了自己的一种,换来了另一种,扔掉了自己的另一种,蜕变成其他一种,就在身份的转换和艺术的更替中,集合多舛的人物履历、复杂的精神世界、扑朔的艺术行踪、孤绝奔逸的自身个性,传统笔法成为大写意,旧时王孙成为了八大山人。大师诞生了!
本书研究八大山人,并非就人论人、就画论画,而是内容涉及中外思想史、哲学史、美术史等多个学科;而研究方法,有史有论,夹叙夹议,尤其是使用了科学的分析方法。作者冲破学科分野的藩篱,融通了科学与艺术之间沟壑,从而在研究中能够只眼别具,生面独开,正如一位评论家所说:“该著在纯艺术纬度之外,另寻一个宏阔的空间,险处求生,却意象无穷。似乎不经意间,又以学术商量的语气,却呈现出一派新意盎然,在科学和艺术的邂逅处,探寻到诗性与理性和谐共生的充实。”
通过对八大山人个性化的内心世界和艺术语言的深刻剖析,崔自默将高度的理性和高度的感悟进行了天衣无缝的结合,在禅学中使读者尽情领略了八大山人画图中蕴藏着的深刻哲理、独特魅力和强烈的个性,使读者的心灵在泛黄的画面中感受到内在的大美。
崔自默博士用自己的宏篇巨著,展现了跨越时空的八大山人独特的书画艺术,释放出巨大的艺术能量,辐射出璀璨的艺术之光。他借鉴八大山人的绘画精神、文人画韵,来表达自己对八大山人与民族传统文化和民族精神的崇高敬意。正如乃师范曾教授为该书做的序言中所说:“八大的恭敬精审的作品告诉我们,高度的理性与高度的感悟天衣无缝的结合,加上极娴熟的笔墨技巧,才可能使八大山人的作品趋近于禅,而不同于神秘的直觉主义或纯粹的非理性主义。”
“五百年来一奇才”
有逻辑和美学基础的崔自默博士,是研究八大山人的专家,他写就的这部架构恢宏的学术巨著,体现了他深厚的学养修为和深厚的传统文化神髓。
现为中国艺术研究院专职创作员的崔自默,从小喜欢画画,但他本科和研究生读的却都理工科,博士学位才到南开大学读文科,精通艺术史学。独特的知识结构与思维方式,造就了他博大精深的学术之路。针对自己的长处与短处,在放弃了很多领域之后,他把主攻方向成功地锁定在书画艺术上。
对于书法,崔自默有自己的独到见解:“我不愿意把书法作为纯粹艺术来谈,而是大多情况要从书法的社会层面上去探讨。书法是有层次的,书法的境界、书法家都是有层次的。书写、书法、书艺、书道,这些概念,有其次第之分。‘书写’基本是实用性的,把文字作为一种信息交流的工具;‘书法’则是需要遵循一定的法则,需要一定的美术性;‘书艺’则更上升了一台阶,可以摆脱‘法执’,表现自我,胸襟、气度、性灵;‘书道’则比较精神化、更加形而上了,是体味自己与自然的关联,触及了道理、命理、生机这些更为玄妙的因素。”
要成为艺术大家,光靠一点绘画技巧是远远不够的。诗书画印作为中国传统文人的四个项目,崔自默都拥有。他的画里,透出的清脱士气。他的文字也练达通透,独树一帜。他的书法,苍辣朴拙,通灵变幻,辉煌过后又大朴不雕。他的篆刻时而刀光清新凛冽,时而柔婉方拙,心性高华,感时撼物。虽然历史条件发生了变化,但崔自默的艺术才智,亦与八大山人一样,有着天才的自然灵光。当代哲人、国学大师文怀沙先生曾赞誉崔自默博士为“五百年来一奇才”,当非虚言。
关心社会,服务社会,是这个时代给艺术家提出的高要求。崔自默从来不是把自己封闭在书斋里的那类艺术家,他竭力实行“知行合一”,广结善缘,乐于助人,积极参与社会慈善活动,捐钱捐物,乐在其中。崔自默积极参与文化产业和艺术市场的研究与进程模式分析,在艺术的创作中,尽可能地实现着人生的价值。
(牧歌:多所大学讲座教授、客座教授,《今日中国论坛》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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